不务正业的游戏,为何却在中世纪法国变味,披上宗教外衣?

2020-07-07 10:01:31

游戏在中世纪法国人的生活中所占的地位远比现代社会重要得多,历史文献、游戏与节庆的特殊联系、人们在游戏中的投入程度,都表明他对游戏拥有远超过现代人的热情。不仅如此,当时不论阶级、性别、年龄,所有人都经常在一起玩同样的游戏,或在同一游戏中扮演不同的角色,身份的差异并不会导致游戏的方式和趣味出现本质的区别。

同时,教士和贵族即使在玩今天看来很粗俗的游戏时,他们也不需要避开普通民众的目光。总之,阶级、性别、年龄的差异并没有造成游戏文化上的隔阂。

一、拥有特殊地位的游戏

1、与宗教联系的游戏

中世纪游戏的重要性,表现为游戏往往与宗教节庆及农业季节联系在一起。在这方面,世纪下半叶的《勃艮第女公爵萨伏依之阿黛拉伊德日课经》和世纪中叶诺曼底乡村小贵族古贝维尔老爷的日记,为我们提供了极其生动的画面和细节。

一年到头,不同的季节和节庆经常对应着不同的游戏,比如三王节选举“国王”并举行游行的游戏、圣莫尔节的苏勒球赛、四五月的爱情游戏、圣约翰节的篝火狂欢,等等。游戏与季节和节庆的特殊联系,暗示着中世纪的游戏可能有着不同于今日的深层含义。

在中世纪,正统的基督教伦理并没有我们以为的那种无所不在的强大统治力。在绝大多数人的世界里,切合现实生活需要的游戏伦理才是唯一信仰准。在宗教改革之前,教士参与世俗民众的游戏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因为在这个时候,绝大多数教士与世俗大众奉行的游戏伦理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以骑士比武为例,不仅骑士阶层对这些教皇的禁令嗤之以鼻,就连教士也持相同态度。贝桑松教会的愚人节庆祝中有一个传统是,当圣斯蒂文大教堂愚人节“教皇”的游行队伍到达圣文森特修道院时,院长要向“教皇”献上一支骑士比武专用的长枪。

“教皇”的一名骑马随从手执长枪冲向紧闭的院门,把长枪击折,赢来观众的掌声。这一传统至迟到1490年都还存在。

2、法国人的游戏热情

中世纪的法国人对游戏拥有高度的热情。为了看一场戏,人们可以彻夜不眠,也可以走上两天的路。人们也会天不亮就起来,只是为了去参加一场球赛。这些比赛可以从中午玩到天黑。他们在游戏中也异乎寻常的投入,因而体能游戏中的暴力冲突十分常见,所有人对此都习以为常。这些情况说明,他们把游戏看作是比单纯的消遣更加重要的东西。

二、没有阶级差别的游戏文化

1、教室与游戏

教士可以公开参加世俗民众的游戏,他们在愚人节狂欢中的表现出高度兴趣,这都意味着当时教士的粗俗游戏举止是完全公开的,他们并不认为有必要避开包括女性和儿童在内的普通民众。

教会层出不穷的禁令表明此类行为根深蒂固,其根本原因在于本地教士与民众共享着同一种文化,他们无论在信仰还是在生活方式上都与普通信众没有根本的差别。

而在游戏与信仰的关系上面,他们也跟世俗民众共享着一套贴近于生活需要的解释体系。教会的时间和空间与公共的游戏广场也是相通的,它们与教会的人员一样,都是本地社群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

一直到宗教改革时期,教士以及教会的空间和间具有特殊性、教士应在民众面前保持“庄重”等观念才逐渐成为共识。

2、开放的游戏

那个时代的游戏具有非常明显的开放性,这跟今天的游戏或从游戏发展而来的体育竞技都截然不同。一方面,不同阶级、性别、年龄的人经常会玩同样的游戏,并且在游戏的方式和趣味上并无本质区别。他们甚至经常在一起玩同一种游戏,上层社会和成年人也不因此而感到难堪。

另一方面,即使有些游戏主要属于特定的阶层,游戏的空间也是完全开放的,教士和贵族的游戏并不需要避开普通民众的目光。更重要的是,在这些游戏中,教士和贵族也没有表现出迥异于平民阶层的文化趣味,而是毫无顾忌地在所有人面前展现出他们跟同样粗俗或“幼稚”的游戏举止。

如果说上述观察是碎片化的,那么通过世纪中叶诺曼底乡村贵族古贝维尔老爷的日记,我们得以在一定的范围内把这些碎片拼接在一起,同时近距离地观察处于传统社会结构下的人们的日常游戏和生活状态。我们并没有发现我们曾经长期想当然的那些鸿沟。

这些情况表明,在中世纪,包括教士和贵族这些特权阶层在内,所有人都共享着同样的生活方式、文化趣味和思想观念。阶级、性别、年龄的差异并没有造成文化上的隔阂。

三、游戏的特殊功能:宗教仪式

在中世纪的法国,愚人节不仅仅是给人们提供娱乐,而是带有浓郁的宗教色彩的节日。有一份早期的文献是这样描述欧坦“庄严而得体”的驴节仪式的:驴身上披着金布,四名议事司铎“荣耀地”托着布的四角,“在庄严的仪式中”领着驴子,从密集的人群中间穿过。

文献接着说:“人们笑得越欢,仪式就越虔诚”。虔敬的程度竟然是由笑声决定的!这种对狂欢与信仰之关系的描述具有典型性。在“基督教就是人们呼吸的空气”的中世纪,在教会的空间和时间里,信仰仪式是愚人节合法存在的根本基础,而且这种信仰必定是基督教的。

在世纪中叶之前,尽管对愚人节多有批评,但极少有人直接把愚人节说成是异教仪式。

欧塞尔大教堂于复活节举行的掷球游戏,则与基督复活和灵魂救赎联系在一起。按照惯例,这只球由在上一年新来的议事司铎提供。节日当天下午,教长和众多教士聚集在教堂正殿西端,那里的地板上有一个石子铺成的迷宫。

同时聚集在正殿内的还有地方长官、法官和众多市民。新教士手里拿着一只皮革做的大球,大教堂理事会规定这只球应“比普通的球小,但要大到一只手拿不住,必须两只手才能拿稳”。教长或他的代表同在场所有人一样,头戴白麻布披巾。

新教士首先按照习俗“庄重地”把球献给教长。接着,教长开始与众人对唱《复活节牺牲颂》,这是一首赞颂基督战胜死亡复活升天的曲子。然后他左手持球,跟随音乐的节拍舞蹈起来,其他人则手牵手围着迷宫跳圆圈舞。

复活节

在跳舞的同时,教长把球逐一掷给每个舞者,后者再把球掷回来,依此往复。仪式显然有着重要的宗教涵义。球代表灵魂,这在中世纪一些魔鬼用人的灵魂来玩老式网球的故事中可以得到证明。

中世纪法国的游戏文化,实质上是在一个充满了各种实际或想象、自然或超自然的危险的世界里谋求生存的体系。这些危险既包括战争、癌疫、饥饿、死亡,也包括紧贴人们的生活世界的黑森林和黑夜里的各种巫魔怪兽。

在这种情况下,当时的游戏不像今天这样仅仅是娱乐,它们同时也是至关重要宗教仪式。这就使得游戏与宗教节庆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而全体社群成员也必须共同参与其中。由教会主导的愚人节曾经是中世纪最为重要的狂欢节庆。

在这种狂欢节庆中,游戏的欢乐与宗教的虔诚合而为一,包括教士在内,人们并不认为两者之间存在任何冲突。

由于教会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使得愚人节的宗教仪式带有明显的基督教色彩,这些仪式包括再现和庆祝基督诞生、纪念基督受难和复活、缅怀被希律王屠戮的无辜婴儿等,并以此祈求基督的保护和坚定人们的信仰。

其他节庆也拥有不同的游戏。比如不少节庆都有青年人戴着面具去讨要东西的游戏,这是扮演鬼神向人们索要财物,从而确保它们不会损害作物的收成和人畜的安康。

圣约翰节和其他节庆的屠杀动物的游戏,则是以动物来代承担人类罪孽的仪式。此外,网球、苏勒球等今天看来不具有宗教功能的游戏,它们的起源也可能与某种宗教仪式有关。

此外,中世纪的法国,游戏还具有社群管理等功能。对于中世纪的法国来说游戏带来了众多益处,因此游戏在中世纪的法国并不是不务正业。

参考文献:

【1】里乌,让皮埃尔等主编:《法国文化史》《中世纪》,杨剑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

【2】赫伊津哈,约翰:《游戏的人:关于文化的游戏成分的研究》,多人译,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1996年。

【3】伯克,彼得:《欧洲近代早期的大众文化》,杨豫、王海良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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